不,不光是人頭,還有那些站在各個殿,各個屋內的干尸。愈發想,羅彬愈發惡寒。惡寒之余,他腦袋里又冒出個念頭來。這樣,好像才是正常?天機道場這么容易就找到了,如果沒有點兒問題,那這地方的存在,不早就公之于眾了?南坪冥坊九幽司早就能將這個消息告訴那個所謂的四規山?羅彬再下了一個判斷。過往那些年來到這里的先生,向導,全都死于非命,成了桌上的頭,成了站在殿內的尸首?這思緒間,羅彬涌現出一陣陣失望,還有心堵。來天機道場的目的,是為了找人幫忙,是為了去對付袁印信。結果天機道場成了這幅鬼樣子,這段時間的顛簸,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羅彬手緩緩落在腰間,握住了其中一把刀柄。腰間的刀總共還剩三把,夠用了。張云溪卻微微搖頭,示意羅彬不要妄動。轉身張云溪沿著原路返回,羅彬緊跟著走遠。一定距離后,羅彬啞聲問:“不和他動手,我們打道回府嗎?”“你,得償所愿了嗎?”張云溪問。羅彬一怔。“這里絕對不是天機道場。”張云溪聲音不大,卻斬釘截鐵地說。“為什么?”羅彬不自然再問。“風水。”張云溪只說了兩個字,便繼續往回走去。羅彬默默重復這兩個字。一邊走,他眼前一邊回溯了關于看到天機道場時的方位,整個道場的布局。是,最開始因為天機道場的門匾,他一時間失神,緊接著又發生一系列事情,他沒有分神去考慮,這天機道場的風水問題。此刻回溯下來,這道場所屬的位置,根本算不上多好的方位。無論是浮龜山也好,還是到了玉堂道場也罷,山門的位置,一定是那座山最好的地方。看似這天機道場處于這座矮山峰頂,靠著一條開鑿在山體上的臺階走上來。可這里,就是風水最好之地了么?矮山并非此山全部。確切來說,他們現在所處的山很大,山峰連綿不斷,此地最多算一個峰頭。好比玉堂道場所在的山,確切來講,叫做玉堂龍。山是龍脈,龍有起伏,玉堂龍便有大小雙峰。前者是護衛,因此護衛道觀建在那里。此矮山,是護衛,還是朝案?或亦其他?一時間,羅彬思緒連篇。不知覺間,兩人都回到了先前安排的住處位置。羅彬稍稍頓足,目視著張云溪,低聲說:“那我們現在怎么辦?其實,我還有一個疑惑,如果這里不是天機道場,那過去那些年進來的人,被他殺了么?”“我不那么認為。”張云溪再度搖頭。羅彬更覺得不解了。“等會兒,就會有一個初步答案了。你稍安勿躁。”張云溪說。羅彬沒吭聲了。此時和張云溪說話,感覺就像是在和他打啞謎。張云溪抬頭看了一眼先前衛東進的那個房間,隨后他進了旁側第二間。羅彬只能盡量按耐住思索,以及心中隱隱的不安,走向第三個房間。屋子很簡單,卻被收拾得很干凈,幾乎一塵不染。坐在床邊,羅彬閉眼,屏息凝神,盡量讓自己恢復鎮定。他發現了一個蹊蹺之處,并回溯了記憶。姑且說此地就是天機道場。明明他們已經站在矮山峰頂了,可無論是剛從那臺階出來,走在道場前的平地上,還是說走至道場大門口,甚至是在道場內。他都沒有看見道場后方,也就是這座山后方的山。好像這里就是唯一一峰,從此地背面出去之后,就是一馬平川?這太不對勁了。一思緒,就是良久。羅彬聽到輕微的敲門聲。“請進。”抬頭的同時,羅彬收回思緒。門開了,杵在門前的正是秦矩。此刻的秦矩衣著有些變化,是那種普通布衣,看上去就像是雜役弟子。“弟子秦方,秦山師兄告知弟子,來了幾位貴客,讓弟子準備飯食,現在準備的差不多了,請客人挪步。”羅彬心跳的速度又微微加快一些。多多少少,這會兒有些心理準備了。邁步走向門前,才瞧見第一處房門的位置,衛東慢吞吞走向張云溪,張云溪則走向他們這個位置。顯然,“秦矩”是先敲了其余人的門,最后到羅彬門前。“秦矩”在前邊兒帶路。三人在后邊兒跟著。這排房子的尾端,并排著幾間房屋,門敞開著,內里有灶臺,鍋碗瓢盆,明顯是廚房。空地上擺著一張桌子,碗筷放好了,菜放好了。清炒野菜,一碟子咸肉,還有一份野山菌的湯。“貴客慢用。”秦矩做了個請的動作,笑容滿面地說。三人分別落座。“秦方,我倒是有個問題。”張云溪神色如常。“弟子知無不言。”秦矩認真回答。羅彬心跳的速度更快了些。首先是張云溪的稱呼是秦方,是這秦矩報的第三個名字。其次才是秦矩的態度,真像是一個雜役弟子那般謙恭。秦矩演戲,張云溪還配合?秦矩目的,究竟是什么?“天機道場,近年來應該來了不少客人,為何外界的曲水鎮都沒有再見過他們?他們人呢?”張云溪的問題,簡直就是開門見山。一時間,秦矩的臉上露出為難和復雜之色。“我記得歷年來的一些先生,還有外界鎮民。他們都想一窺我天機山真面目,最終都沒有再出來過。”“天機山?”張云溪聲音微微加重,帶著一絲詫異。“嗯……天機山,弟子不敢多說,幾位客人問場主,場主會告訴你們的。”話音落罷,秦矩抱了抱拳,進了后方一個廚房。衛東直咽唾沫,神態愈加不安。他畢竟是個普通人,能忍著,能現在這樣,已經算不錯。羅彬眼皮微搐。這時,廚房門又開了。秦矩走了出來。只不過,此刻的秦矩雙目渙散,根本沒有看他們三人,就像是夢游一樣,朝著離開的方向走去。終于衛東開口了,哆嗦地說:“真是個瘋子?”“吃菜,既來之,則安之。”張云溪示意地瞥了一眼筷子。“能吃嗎?”羅彬眼皮跳得更兇。張云溪不多言,拿起筷子,夾了一筷。說實話,羅彬沒有什么胃口。衛東一樣食不知味。“他的確是瘋了,可這也是另一種著相。”“這里不可能是天機道場,我所料不錯,此地是個外場。屬于進入天機道場的門戶。”“道場出事,可能在他認為是滅頂之災。”“他不愿意相信這一點,久而久之,他就神志恍惚,將自己當成了這個道場里的“所有人”。這種行為,營造著整個道場并沒有變得落寞空寂。”“我相信,所謂的天機山,才是道場真正所在,那些人,都進去了,只是沒能再出來。”張云溪一邊吃東西,一邊說出他的分析。臨了,張云溪又看一眼衛東,說:“這個秦矩,并沒有殺過人。”“衛東,你沒有見到你兒子的尸體,或者頭吧?”衛東咽了一口唾沫,額間汗珠豆大一顆。羅彬心里咯噔一下。衛東,一樣出去探查這個道場了?回想先前張云溪回來的時候瞟了一眼衛東的房間。再加上自己思索良久,的確,衛東有足夠的時間差去查探道場。“的確沒有……”衛東面色發白,卻不自然地說:“可還是很古怪,很驚悚,兩位不覺得嗎?”“一個腦子有問題的瘋子,一個道場里全都是死人……天機山在哪兒?是要越過這個道場離開嗎?”“我還是覺得,這些東西不能吃……咱們得盡快走,別在這里久留。”這番話衛東很怕。“你做不好客人,這里的主人怎么會好好地信任你?”張云溪用筷子敲了敲碗沿,說:“別愣著,夾菜。”
溫馨提示:按 回車[Enter]鍵 返回書目,按 ←鍵 返回上一頁, 按 →鍵 進入下一頁,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