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風有點涼,走廊的燈還沒全熄。林有晴抱著保溫杯,跟在唐雨生身邊下樓。五點半的城市像一張剛醒的臉,眼角還留著一點霧。他把電梯里的鏡面擦掉一層水霧,側頭看她:「有帶暈車藥嗎?等一下怕小安會晃。」
「有。」她拍了拍托特包,又把一個小小的護唇膏塞進口袋,像是給自己壯膽。
捷運第一班車人不多。兩人肩并肩站著,握把在掌心輕輕搖晃。隔著玻璃窗,是剛亮的天。雨生用胳膊護著她,怕列車進站的風把她吹得發抖,有晴卻更注意到他掌心的溫度:不燙,卻穩。
到站前,他忽然將口袋里的東西遞給她——一片有缺口的心形葉。她失笑:「你還真帶著。」
「借我一天,現在先還你一會兒。」他偏頭,「看診的時候放你口袋里,你b較不緊張。」
她沒說話,把葉片小心放進上衣暗袋。那薄薄的一片纖維,把她的心臟隔出一點不那麼慌的距離。
醫院的門一早就開了。掛號機前排著三條隊伍,顯示螢幕不停刷過號碼。消毒水味像一條乾凈的河,從走廊一路流到候診區。有晴替雨生拿號、遞身分證,動作b她想像得熟練。她把三人份口罩整好,幫小安按了按鼻梁:「不會勒勒的嗎?」
「還好。」小安點頭,但眼睛不自覺往診間門口瞄。
「怕?」雨生蹲下,視線跟他平行。
「一點。」小安誠實地b了個「一」,又把手指縮回去,「但有叔叔跟阿姨,就只怕一點點。」
雨生笑出來:「那我們把那一點也用掉,好不好?等一下做檢查的時候,阿姨負責握你的左手,我負責握右手。」
「那我還能不能握叔叔的手表?」小安的眼睛亮起來。
「可以,但不要把秒針掰斷。」雨生作勢緊張,小安咯咯笑。
輪到他們進診間,醫師翻了翻病例,說話的口氣溫和,像是說一段一直重播的日常:「這次狀況b上次穩定,但還是要照計畫追蹤。接下來三個月,每兩周回來一次;另外復健師那邊我幫你們改早一點的時段,不然孩子會太累。費用部分……」他抬眼看雨生,「我們會幫你申請補助,但仍需自付一部分。文件先給你帶回去,監護人明天之前簽名就好。」
有晴在一旁聽,當「每兩周」、「早一點」、「自付」這些字落下時,她覺得語氣之下藏著磚頭般的重量。她看向雨生——他沒有皺眉,只有在接過文件時指尖用力了一下。那一下用力,像在把自己固定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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